第 104 章 吃肉肉
丁家昌自然没错过给亲家锦上添花的机会,第一时间对方荻花等人表达恭喜。
“亲家，了不起呀，真是咱公社最风光人物。”
方荻花谦虚道：“啥呀,我们就正常过日子，是领导抬举。”
她又感谢丁家昌给送的粮食和油。
丁家昌：“不当啥的。书记邀请亲家快去吧,回头我有时间去找陆老弟好好喝两盅。”
一见面方荻花就说要把抚恤金还给政府。
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陆绍棠回来，她们就把那八百块抚恤金还给政府。
秦主任几个听完婆媳俩的话,都纷纷一愣,没想到还有人这么无私不爱财的，到手的巨款都能吐出来。
真不愧是先进家庭,觉悟就是高！
秦主任道：“陆同志的文件倒是发下来了,但是并没有关于抚恤金的说明。”
副主任就建议给县里打电话问问。
秦主任就当场打电话给县革委会。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那边很快又找了几位领导一起商量,最后他们给出答复：抚恤金改为奖金,仍然发给陆绍棠家属。
秦主任向婆媳俩传达这一意思。
“大嫂子,这是奖金，不再是抚恤金,是奖励家属的，您和绍棠的爱人辛苦啦。”
说完他还带头给两人敬礼。
方荻花和林姝又连忙还礼。
方荻花脸上的笑都藏不住,差点就哈哈大笑起来。
儿子没事，还得了八百奖励,哈哈，这大好事儿,能不乐么？
秦主任等人又感谢林姝他们为公社购买拖拉机做出的努力。
看似林姝和陆大嫂跟拖拉机厂的交情不起眼,可实际人家郭厂长就是看在这份交情上给了帮助,其他公社两台都审批不过,他们四台就能审批过关。
这不是人家帮忙是什么？
秦主任可不会真以为是自己脸大，一次就审批过了。
给自行车奖励都轻了呢。
林姝好一个谦虚，这都是领导和广大社员们的功劳，如果不是积极缴纳公粮，怎么可能申请到拖拉机嘛？
正聊得热络呢，荆秘书骑车匆忙过来，车后座和车龙头上挂满了猪肉。
今儿公社屠宰组那里杀猪分肉，秦主任让秘书去拿一些过来，他要作为奖励发给陆家。
五斤五花肉、半扇排骨、十斤猪肉，另外还有一些猪下水什么的。
连骨头带肉的一共差不多四十斤呢。
方荻花乐得合不拢嘴，只要不是违法所得，什么奖励她都高兴。
方荻花招呼陆大哥和陆大嫂过来扛上。
陆大哥还有些不想扛，怕影响他的风度，掉价儿呢。
方荻花瞪了他一眼，他乖乖地拿袋子装起来把肉扛上肩膀。
临走的时候林姝忍不住问了问荆秘书，“林家屯我爹和弟弟咋没评上先进个人呢？”
大家都来公社看热闹，林家屯也来了不少人，她还跟周伟民他们打招呼了，却不见自己娘家人。
荆秘书小声道：“嫂子，其实原本评上了，但是有领导觉得……嗯，就是林跃离婚，呃，怎么说呢，他们觉得影响可能不大好，所以不能评选先进家庭和个人。不过嫂子放心他们奖品是不少的，毕竟拖拉机手秋收出力颇大，公社都有奖励的。”
听说有奖品林姝就无所谓了，又不考公，虚名啥的无所谓，关键是实惠好处。
她跟荆秘书道谢。荆秘书还特意挺了挺胸膛，“嫂子，您瞅我这身衣服，穿着格外精神吧。”
这是林姝前天刚给做好的，当然精神啊。
林姝就竖大拇指，“荆秘书，希望来年春天喝你喜酒啊。”
他正相亲呢。
荆秘书笑道：“借您吉言。”
离开公社大院儿他们就看到社员们争相去集市和供销社买年货。
集市还好，也没什么稀罕东西，顶多就是乌货瓦盆瓦罐瓦缸、筐子、席子之类的，顶多有人家悄悄换点鸡蛋、粮食什么的，大部分年货还得去供销社买。
这会儿供销社挤破头呢！
据说很多人从早排到中午都买不上自己要的布，方荻花听见就暗爽。
她早料到会这样，所以老早就把票尽可能换成东西，腊月拉拉杂杂随便买点就好。
他们腿儿着来的，回去却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不是车票，而是自行车！
能骑的！
寒风凛冽，陆家人却喜气洋洋，热火朝天。
全家一致让方荻花骑车，前面大梁上坐着盼盼，后面坐着甜甜和许小悠。
三个崽儿坐在自行车上，却坐出了吉普车的气势，呜呜地喊个不停。
方荻花提醒盼盼：“灌一肚子风，仔细肚子疼。”
陆合欢跟方荻花商量一下，公社奖励这么多肉，是不是分给她一份。
毕竟刚才娘都给大姐家了。
娘给了大姐家三根排骨一条肉，可给大姐公爹乐得不行。
如果自己也拿回家一条肉，那婆婆和许诗华也会高兴的。
方荻花表示：你想屁吃呢？
你大姐每个月给家里送粮食和油，你给娘家送啥了？
当然，她不想给闺女肉，却没禁止闺女带着许小悠回来吃，还暗示许小悠这几天都可以带着陆合欢来吃肉。
张佩金也去参加表彰大会了，他没评上先进。
他以前以为评选先进非常非常难，尤其是赤脚大夫先进，因为他累死也评不上。
所以他从来不想这个，别人问起来他也说很难评选，非常难，除非关系户是选不上的。
结果人家陆老爹才半年就选上了，还发这么多奖励。
他和陆家人一起回村的时候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儿啊。
他非常羡慕陆老爹，同时也非常佩服，当然也少不了酸溜溜的嫉妒。
可总归大部分还是羡慕和佩服。
他原本就没什么医术，培训的时候学了判断常见病开药的知识，说起来也……挺心虚的。
他大舅老常头儿还整天吹嘘他神医、牛逼，他被架起来都不知道怎么下去。
他和陆老爹相处起来发现人家很有长者风范，又有分寸不乱说话不占便宜，还会不动声色地提点他。
有一次他给人开错药，陆大夫听见就悄悄提醒他了。
虽然这点药吃不死人，社员也不懂，不过张佩金还是挺心虚的，后来就主动跟陆老爹学。
陆老爹是个宽厚大方的人，只要张佩金问他就教，从来不藏私。
如今张佩金的医术都比从前有很大的提升。
一个大夫不需要全能，他只需要看一类病拿手就很厉害。
张佩金就觉得他还应该继续跟陆老爹好好学，争取自己也能靠实力评上先进。
他们回村的时候正好碰到陆老爹回家。
看到这么多奖品，陆老爹也笑哈哈的。他当即从孙子手里拿过一个茶缸递给张佩金，笑道：“张大夫，咱俩是同事，我评先进也有你的功劳，这个茶缸分给你。”
张佩金受宠若惊，他何德何能啊？
平时他帮陆老爹接诊一些病号，人家陆老爹是分挂号费给他的。
陆老爹还特意把出诊的机会留给他，让他多跑跑多赚点。
他一直跟着陆老爹赚便宜呐，结果人家当先进还不忘跟他分享奖品。
他感动得很。
待陆家人一走，老常头儿就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外甥，“他那是收买你，打压你，羞辱你，你还当好事儿呢？”
张佩金：“大舅，人家送我茶缸，还跟我分钱，咋叫羞辱我了？要是这叫羞辱，那全天下的人都来羞辱我吧。”
给钱给东西还是羞辱，那他不怕，他喜欢。
老常头儿气得啊。
陆绍材一直爬墙头瞅着呢，见状立刻扯着嗓子哭起来，“娘啊——”
随后赶来的支书骂道：“号丧呢！给我闭嘴！”
大队长紧随其后吼陆绍材闭嘴。
陆绍材气得啊，差点摔下去，回屋挺尸去了，让赵美凤给首都发电报，说自己要死了。
林姝等人回家，个个喜气洋洋的。
方荻花对林姝道：“这肉就做着吃吧不腌了，等腊月二十左右的咱也杀年猪，过年少不了肉吃。”
一年忙到头，不就盼着这几天吗？
让家里人敞开了吃！
孩子们高兴地欢呼起来，陆安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吓得陆平赶紧给他拎起来，衣服都弄脏了。
林姝赶紧倒温水洗手，把肉切分一下，把肉冻一部分，骨头和排骨、下水这几天先吃掉。
等杀了猪，再做一部分熏肉腊肉，能吃到来年麦收去。
麦收太累，能给家里家荤菜是最好的。
因为年底各家都要杀年猪，方荻花就没让媳妇们往娘家送肉，这些就犒劳自家吧。
辛苦一年，也得贴贴膘。
陆二嫂眼神闪闪，她娘家今年开销大，需要钱，爹娘说两头猪都要卖去公社自家不杀年猪，让闺女们婆家杀年猪的时候给娘家送个三十多斤就行。
这一次公社分将近四十斤，给她娘家分个八斤十斤的……应该可以吧？
她拐弯抹角地试探了几次，“娘，公社还挺大方哈，给这么多肉，咱一天也吃不完。”
方荻花：“一天吃不完那就五天。吃到自家杀年猪还不够呢，再给我五十斤也能吃掉！”
她岂会不知陆二嫂的心思？
就是故意不接茬儿而已。
晚上方荻花给林姝帮忙，做了海带土豆炖排骨，腐乳猪蹄，腐乳是林姝自己做的，另外还烫了菠菜拌了一个虾皮菠菜。
菠菜韭菜在当地可以越冬，所以现在菜园里其他菜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菠菜和韭菜了。
不过也不能直接裸露越冬，得盖上玉米秸、麦糠之类的，帮助抵御低温和霜冻，基本就没事儿。
为了让家里冬天有菜吃，林姝秋初的时候种了好大一片菠菜和韭菜，另外之前还种了好多葱蒜，初冬时候都长成，全部收成。
葱直接一捆捆放在白菜屋里，蒜就辫起来挂在门框、墙上，等过年那时候还能生蒜黄给餐桌加道菜。
今年他们的饭桌不会枯燥的，绝对是很多城里干部家庭都吃不到的丰富菜式。
方荻花留陆合欢跟许小悠吃饭。陆合欢让许小悠留下，自己却厚着脸皮要了一碗回家跟许母和许诗华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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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悠叹口气，哎，后娘肯定吃不到了。
方荻花瞅着闺女后背，总觉得那里写着俩大字：傻逼。
她都后悔留小闺女吃饭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赶走只留许小悠呢，省得这会儿亏肉还生气。
林姝立刻劝她，“娘，没事儿，下一次咱不留她吃饭就是了。”
方荻花一想，也对，没啥好生气的，自己给闺女肉吃是自己的事儿，闺女不吃给男人吃是闺女的事儿。
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陆大哥吃得满嘴流油，志得意满，“我这一天天的，恨不得吃五顿饭，弟妹这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还抻着头跟方荻花喊呢，“娘，你答应我，咱一辈子不分家啊。”
方荻花：“……”
我咋那么想抽你呢。
正吃饭呢，陆老爹见盼盼鬼鬼祟祟的，就小声提醒他，“咋不好好吃肉呢？”
刚才他看到盼盼端着碗跑屋里一趟，就很值得怀疑，毕竟俩崽儿吃饭很乖，从来不会分心的。
盼盼叹气道：“今儿这么高兴的日子我爹也没回来，哎，错过看热闹了呢。”
甜甜：“没事，我会画下来的。”
许小悠也道：“对呀对啊，我已经把你们站在台上的位置记住了，等会儿我说给甜甜听。”
盼盼：“哎……”
要是爹也在场该多好啊，爹站在娘的旁边，一手一个把他和甜甜抱起来，这样全公社都看见了。
那该多拉风呀。
吃完饭方荻花让林姝拿一些炒好的瓜子出来，一会儿有要好的邻居过来串门说几句话。
今儿陆家这么好的日子，他们肯定会过来道喜的。
果然陆续的许老蔫儿、邱婆子、李婶儿等人就过来给二爷和二奶奶道喜。
聊几句，嗑一把瓜子大家都告辞，谁也不好意思浪费人家灯油。
今儿发了一堆奖品回来，现在各屋都有暖壶了。
陆翠翠高兴地跑进屋，为了体会这份高兴，特意去爹娘屋里倒水喝。
“爹，现在每个屋都有暖壶、茶缸，真好。”
陆二哥也很高兴，他没去不是不想去也很想知道当时的盛景，所以就一直不说话留心听孩子们说呢。
他道：“天冷了，每天晚上用热水洗洗脚。”
陆翠翠可没那么勤快，她觉得三婶儿天天洗脚是假干净，一星期洗一次就行啦，不过既然爹说她就高兴地答应，反正洗不洗她说了算。
陆二嫂撇嘴，讥讽道：“一个暖壶就高兴成这样？人家屋里都三把了。”
陆翠翠跟爹聊天开心，顺嘴道：“人家三把是人家能干呗，你咋不被表扬……”
不等说完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怕陆二嫂打，吓得脸色白了。
陆二嫂果然扬手就扇她。
陆二哥恰好在旁边，一把拿住了陆二嫂的胳膊，皱眉低声道：“不许打孩子。”
陆翠翠知道自己惹火，水也不喝跑回自己小屋关门睡觉去了。
陆二嫂气够呛，“她那么说我你咋不打她？”
陆二哥：“她也没说错。”
八点半左右林姝和孩子们就上炕睡觉。
俩崽儿白天兴奋得不行，这会儿困得就厉害。
盼盼还爬窗台往外张望呢，爹今天晚上回不回来啊？
林姝现在屋里三把暖壶，因为她好干净喜欢洗来洗去的，所以大嫂和方荻花把多余的暖壶都给她了。
她不但自己讲卫生，还得给甜甜和盼盼也讲卫生。
晚上先洗屁屁，然后泡泡脚丫。
她给他们塞进被窝就吹灯睡觉。
今儿倒是陆绍棠回来的日子，他上一次说了。
林姝迷迷瞪瞪睡一觉，突然感觉又冷风透进来，就知道陆绍棠回来了。
他动作轻，但是开房门的时候那寒风嗖卷进来，一下子就能侵占屋子各个角落，连东西屋都被波及。
生过孩子的女人对冷风特别敏感，一下就感觉出来。
陆绍棠进屋，先在堂屋自己捯饬一下，把压风的军大衣脱掉，搓搓手这才进屋。
林姝：“晚上我们炖了排骨，你要不要吃点？”
见她醒着，陆绍棠笑得黑眸清亮，“在锅里吗？我自己端，你别起来了。”
林姝就坐起来，披上棉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盼盼可惦记你呢，怕你吃不上肉，吃饭功夫往咱屋里给你藏了半碗最好的排骨。”
陆绍棠一手端着海带排骨一手拿着俩大馒头进来，先放下吃食凑过去亲亲闺女和儿子。
原本想趁机亲亲媳妇，可惜她坐得远呢，亲不到。
盼盼：“爹！”
陆绍棠：“嗯，是我呢。”
盼盼：“吃肉肉。”
陆绍棠：“在吃呢。”
林姝示意陆绍棠，“哎，你别接话儿啊，他说梦话呢，不是知道你在跟前儿。”
陆绍棠就笑，这小子，跟他小时候毛病一样一样的。
他小时候犯了错，死活不承认，爹娘打也不承认，睡着以后说梦话，爹娘就顺着审他，他给交代的清清楚楚，自己却全然不知。
就很亏。
聊了一会儿，林姝就躺下了。
坐着累腰。
她听着陆绍棠在下面洗漱，人还刷牙呢。
嗯，是个讲卫生的男人，不错。
其实之前陆绍棠只漱口，晚上不刷牙的，林姝教他说吃完饭要刷牙，否则会烂牙的。
他倒是也没反驳，就照办。
他牙齿细密整齐，那真是万里挑一的不容易，毕竟眼睛长得好比较容易，嘴巴好看的少，牙齿没毛病的就更少了。
躺了一会儿，林姝听他低声道：“我和陈燕明今天去澡堂了。”
林姝：“啊？泡得舒服呀？”
陆绍棠：“挺好，下一次带你们一起去。”
林姝：“那好呀，过年前去一次，给家里人都干净干净。”
片刻谁也没说话。
林姝感觉困意上来，又听陆绍棠道：“我能和闺女换换位置吗？”
林姝正困着，脑子迷糊呢，都没听清他说什么，就嘟囔：“行呀。”
然后陆绍棠就开心地坐起来，把闺女抱过去和盼盼一个被窝，给他们掖好被子，然后高高兴兴地钻进媳妇儿被窝。
林姝乍落在滚热的胸膛里还疑惑呢，咋回事？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她耳底，“媳妇儿，我买到那个了。”
林姝：“什么？”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陆绍棠想过夫妻生活，她怕怀孕就不肯让他做到底，说让他买套套回来。
那时候他居然不知道套套这个东西！
林姝有点后悔告诉他了，现在他知道了她就受累了。
第二天醒来，她完全不知道陆绍棠什么时候走的！
甜甜和盼盼正趴在炕上撅着小屁屁品评陆绍棠给他们画上添的几笔呢。
盼盼：“爹画画真好看。”
甜甜：“爹怎么画得这么直溜，是拿尺子比着吗？”
扭头看到林姝醒了，俩崽儿扑过来，“娘你今天好能睡啊。”
林姝：“昨晚上喝水喝多了嘛。”
“啊，娘嗓子哑了，感冒了！”
“我去拿婆婆丁给娘泡水喝！”
林姝脸颊发热，赶紧拉住他俩，小声道：“没有，我这是吃辣椒多了上火。”
听着方荻花在下面做早饭，林姝就想陆绍棠还是别回来太勤了，一个月回来一次就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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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家，了不起呀，真是咱公社最风光人物。”
方荻花谦虚道：“啥呀,我们就正常过日子，是领导抬举。”
她又感谢丁家昌给送的粮食和油。
丁家昌：“不当啥的。书记邀请亲家快去吧,回头我有时间去找陆老弟好好喝两盅。”
一见面方荻花就说要把抚恤金还给政府。
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陆绍棠回来，她们就把那八百块抚恤金还给政府。
秦主任几个听完婆媳俩的话,都纷纷一愣,没想到还有人这么无私不爱财的，到手的巨款都能吐出来。
真不愧是先进家庭,觉悟就是高！
秦主任道：“陆同志的文件倒是发下来了,但是并没有关于抚恤金的说明。”
副主任就建议给县里打电话问问。
秦主任就当场打电话给县革委会。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那边很快又找了几位领导一起商量,最后他们给出答复：抚恤金改为奖金,仍然发给陆绍棠家属。
秦主任向婆媳俩传达这一意思。
“大嫂子,这是奖金，不再是抚恤金,是奖励家属的，您和绍棠的爱人辛苦啦。”
说完他还带头给两人敬礼。
方荻花和林姝又连忙还礼。
方荻花脸上的笑都藏不住,差点就哈哈大笑起来。
儿子没事，还得了八百奖励,哈哈，这大好事儿,能不乐么？
秦主任等人又感谢林姝他们为公社购买拖拉机做出的努力。
看似林姝和陆大嫂跟拖拉机厂的交情不起眼,可实际人家郭厂长就是看在这份交情上给了帮助,其他公社两台都审批不过,他们四台就能审批过关。
这不是人家帮忙是什么？
秦主任可不会真以为是自己脸大，一次就审批过了。
给自行车奖励都轻了呢。
林姝好一个谦虚，这都是领导和广大社员们的功劳，如果不是积极缴纳公粮，怎么可能申请到拖拉机嘛？
正聊得热络呢，荆秘书骑车匆忙过来，车后座和车龙头上挂满了猪肉。
今儿公社屠宰组那里杀猪分肉，秦主任让秘书去拿一些过来，他要作为奖励发给陆家。
五斤五花肉、半扇排骨、十斤猪肉，另外还有一些猪下水什么的。
连骨头带肉的一共差不多四十斤呢。
方荻花乐得合不拢嘴，只要不是违法所得，什么奖励她都高兴。
方荻花招呼陆大哥和陆大嫂过来扛上。
陆大哥还有些不想扛，怕影响他的风度，掉价儿呢。
方荻花瞪了他一眼，他乖乖地拿袋子装起来把肉扛上肩膀。
临走的时候林姝忍不住问了问荆秘书，“林家屯我爹和弟弟咋没评上先进个人呢？”
大家都来公社看热闹，林家屯也来了不少人，她还跟周伟民他们打招呼了，却不见自己娘家人。
荆秘书小声道：“嫂子，其实原本评上了，但是有领导觉得……嗯，就是林跃离婚，呃，怎么说呢，他们觉得影响可能不大好，所以不能评选先进家庭和个人。不过嫂子放心他们奖品是不少的，毕竟拖拉机手秋收出力颇大，公社都有奖励的。”
听说有奖品林姝就无所谓了，又不考公，虚名啥的无所谓，关键是实惠好处。
她跟荆秘书道谢。荆秘书还特意挺了挺胸膛，“嫂子，您瞅我这身衣服，穿着格外精神吧。”
这是林姝前天刚给做好的，当然精神啊。
林姝就竖大拇指，“荆秘书，希望来年春天喝你喜酒啊。”
他正相亲呢。
荆秘书笑道：“借您吉言。”
离开公社大院儿他们就看到社员们争相去集市和供销社买年货。
集市还好，也没什么稀罕东西，顶多就是乌货瓦盆瓦罐瓦缸、筐子、席子之类的，顶多有人家悄悄换点鸡蛋、粮食什么的，大部分年货还得去供销社买。
这会儿供销社挤破头呢！
据说很多人从早排到中午都买不上自己要的布，方荻花听见就暗爽。
她早料到会这样，所以老早就把票尽可能换成东西，腊月拉拉杂杂随便买点就好。
他们腿儿着来的，回去却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不是车票，而是自行车！
能骑的！
寒风凛冽，陆家人却喜气洋洋，热火朝天。
全家一致让方荻花骑车，前面大梁上坐着盼盼，后面坐着甜甜和许小悠。
三个崽儿坐在自行车上，却坐出了吉普车的气势，呜呜地喊个不停。
方荻花提醒盼盼：“灌一肚子风，仔细肚子疼。”
陆合欢跟方荻花商量一下，公社奖励这么多肉，是不是分给她一份。
毕竟刚才娘都给大姐家了。
娘给了大姐家三根排骨一条肉，可给大姐公爹乐得不行。
如果自己也拿回家一条肉，那婆婆和许诗华也会高兴的。
方荻花表示：你想屁吃呢？
你大姐每个月给家里送粮食和油，你给娘家送啥了？
当然，她不想给闺女肉，却没禁止闺女带着许小悠回来吃，还暗示许小悠这几天都可以带着陆合欢来吃肉。
张佩金也去参加表彰大会了，他没评上先进。
他以前以为评选先进非常非常难，尤其是赤脚大夫先进，因为他累死也评不上。
所以他从来不想这个，别人问起来他也说很难评选，非常难，除非关系户是选不上的。
结果人家陆老爹才半年就选上了，还发这么多奖励。
他和陆家人一起回村的时候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儿啊。
他非常羡慕陆老爹，同时也非常佩服，当然也少不了酸溜溜的嫉妒。
可总归大部分还是羡慕和佩服。
他原本就没什么医术，培训的时候学了判断常见病开药的知识，说起来也……挺心虚的。
他大舅老常头儿还整天吹嘘他神医、牛逼，他被架起来都不知道怎么下去。
他和陆老爹相处起来发现人家很有长者风范，又有分寸不乱说话不占便宜，还会不动声色地提点他。
有一次他给人开错药，陆大夫听见就悄悄提醒他了。
虽然这点药吃不死人，社员也不懂，不过张佩金还是挺心虚的，后来就主动跟陆老爹学。
陆老爹是个宽厚大方的人，只要张佩金问他就教，从来不藏私。
如今张佩金的医术都比从前有很大的提升。
一个大夫不需要全能，他只需要看一类病拿手就很厉害。
张佩金就觉得他还应该继续跟陆老爹好好学，争取自己也能靠实力评上先进。
他们回村的时候正好碰到陆老爹回家。
看到这么多奖品，陆老爹也笑哈哈的。他当即从孙子手里拿过一个茶缸递给张佩金，笑道：“张大夫，咱俩是同事，我评先进也有你的功劳，这个茶缸分给你。”
张佩金受宠若惊，他何德何能啊？
平时他帮陆老爹接诊一些病号，人家陆老爹是分挂号费给他的。
陆老爹还特意把出诊的机会留给他，让他多跑跑多赚点。
他一直跟着陆老爹赚便宜呐，结果人家当先进还不忘跟他分享奖品。
他感动得很。
待陆家人一走，老常头儿就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外甥，“他那是收买你，打压你，羞辱你，你还当好事儿呢？”
张佩金：“大舅，人家送我茶缸，还跟我分钱，咋叫羞辱我了？要是这叫羞辱，那全天下的人都来羞辱我吧。”
给钱给东西还是羞辱，那他不怕，他喜欢。
老常头儿气得啊。
陆绍材一直爬墙头瞅着呢，见状立刻扯着嗓子哭起来，“娘啊——”
随后赶来的支书骂道：“号丧呢！给我闭嘴！”
大队长紧随其后吼陆绍材闭嘴。
陆绍材气得啊，差点摔下去，回屋挺尸去了，让赵美凤给首都发电报，说自己要死了。
林姝等人回家，个个喜气洋洋的。
方荻花对林姝道：“这肉就做着吃吧不腌了，等腊月二十左右的咱也杀年猪，过年少不了肉吃。”
一年忙到头，不就盼着这几天吗？
让家里人敞开了吃！
孩子们高兴地欢呼起来，陆安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吓得陆平赶紧给他拎起来，衣服都弄脏了。
林姝赶紧倒温水洗手，把肉切分一下，把肉冻一部分，骨头和排骨、下水这几天先吃掉。
等杀了猪，再做一部分熏肉腊肉，能吃到来年麦收去。
麦收太累，能给家里家荤菜是最好的。
因为年底各家都要杀年猪，方荻花就没让媳妇们往娘家送肉，这些就犒劳自家吧。
辛苦一年，也得贴贴膘。
陆二嫂眼神闪闪，她娘家今年开销大，需要钱，爹娘说两头猪都要卖去公社自家不杀年猪，让闺女们婆家杀年猪的时候给娘家送个三十多斤就行。
这一次公社分将近四十斤，给她娘家分个八斤十斤的……应该可以吧？
她拐弯抹角地试探了几次，“娘，公社还挺大方哈，给这么多肉，咱一天也吃不完。”
方荻花：“一天吃不完那就五天。吃到自家杀年猪还不够呢，再给我五十斤也能吃掉！”
她岂会不知陆二嫂的心思？
就是故意不接茬儿而已。
晚上方荻花给林姝帮忙，做了海带土豆炖排骨，腐乳猪蹄，腐乳是林姝自己做的，另外还烫了菠菜拌了一个虾皮菠菜。
菠菜韭菜在当地可以越冬，所以现在菜园里其他菜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菠菜和韭菜了。
不过也不能直接裸露越冬，得盖上玉米秸、麦糠之类的，帮助抵御低温和霜冻，基本就没事儿。
为了让家里冬天有菜吃，林姝秋初的时候种了好大一片菠菜和韭菜，另外之前还种了好多葱蒜，初冬时候都长成，全部收成。
葱直接一捆捆放在白菜屋里，蒜就辫起来挂在门框、墙上，等过年那时候还能生蒜黄给餐桌加道菜。
今年他们的饭桌不会枯燥的，绝对是很多城里干部家庭都吃不到的丰富菜式。
方荻花留陆合欢跟许小悠吃饭。陆合欢让许小悠留下，自己却厚着脸皮要了一碗回家跟许母和许诗华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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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悠叹口气，哎，后娘肯定吃不到了。
方荻花瞅着闺女后背，总觉得那里写着俩大字：傻逼。
她都后悔留小闺女吃饭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赶走只留许小悠呢，省得这会儿亏肉还生气。
林姝立刻劝她，“娘，没事儿，下一次咱不留她吃饭就是了。”
方荻花一想，也对，没啥好生气的，自己给闺女肉吃是自己的事儿，闺女不吃给男人吃是闺女的事儿。
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陆大哥吃得满嘴流油，志得意满，“我这一天天的，恨不得吃五顿饭，弟妹这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还抻着头跟方荻花喊呢，“娘，你答应我，咱一辈子不分家啊。”
方荻花：“……”
我咋那么想抽你呢。
正吃饭呢，陆老爹见盼盼鬼鬼祟祟的，就小声提醒他，“咋不好好吃肉呢？”
刚才他看到盼盼端着碗跑屋里一趟，就很值得怀疑，毕竟俩崽儿吃饭很乖，从来不会分心的。
盼盼叹气道：“今儿这么高兴的日子我爹也没回来，哎，错过看热闹了呢。”
甜甜：“没事，我会画下来的。”
许小悠也道：“对呀对啊，我已经把你们站在台上的位置记住了，等会儿我说给甜甜听。”
盼盼：“哎……”
要是爹也在场该多好啊，爹站在娘的旁边，一手一个把他和甜甜抱起来，这样全公社都看见了。
那该多拉风呀。
吃完饭方荻花让林姝拿一些炒好的瓜子出来，一会儿有要好的邻居过来串门说几句话。
今儿陆家这么好的日子，他们肯定会过来道喜的。
果然陆续的许老蔫儿、邱婆子、李婶儿等人就过来给二爷和二奶奶道喜。
聊几句，嗑一把瓜子大家都告辞，谁也不好意思浪费人家灯油。
今儿发了一堆奖品回来，现在各屋都有暖壶了。
陆翠翠高兴地跑进屋，为了体会这份高兴，特意去爹娘屋里倒水喝。
“爹，现在每个屋都有暖壶、茶缸，真好。”
陆二哥也很高兴，他没去不是不想去也很想知道当时的盛景，所以就一直不说话留心听孩子们说呢。
他道：“天冷了，每天晚上用热水洗洗脚。”
陆翠翠可没那么勤快，她觉得三婶儿天天洗脚是假干净，一星期洗一次就行啦，不过既然爹说她就高兴地答应，反正洗不洗她说了算。
陆二嫂撇嘴，讥讽道：“一个暖壶就高兴成这样？人家屋里都三把了。”
陆翠翠跟爹聊天开心，顺嘴道：“人家三把是人家能干呗，你咋不被表扬……”
不等说完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怕陆二嫂打，吓得脸色白了。
陆二嫂果然扬手就扇她。
陆二哥恰好在旁边，一把拿住了陆二嫂的胳膊，皱眉低声道：“不许打孩子。”
陆翠翠知道自己惹火，水也不喝跑回自己小屋关门睡觉去了。
陆二嫂气够呛，“她那么说我你咋不打她？”
陆二哥：“她也没说错。”
八点半左右林姝和孩子们就上炕睡觉。
俩崽儿白天兴奋得不行，这会儿困得就厉害。
盼盼还爬窗台往外张望呢，爹今天晚上回不回来啊？
林姝现在屋里三把暖壶，因为她好干净喜欢洗来洗去的，所以大嫂和方荻花把多余的暖壶都给她了。
她不但自己讲卫生，还得给甜甜和盼盼也讲卫生。
晚上先洗屁屁，然后泡泡脚丫。
她给他们塞进被窝就吹灯睡觉。
今儿倒是陆绍棠回来的日子，他上一次说了。
林姝迷迷瞪瞪睡一觉，突然感觉又冷风透进来，就知道陆绍棠回来了。
他动作轻，但是开房门的时候那寒风嗖卷进来，一下子就能侵占屋子各个角落，连东西屋都被波及。
生过孩子的女人对冷风特别敏感，一下就感觉出来。
陆绍棠进屋，先在堂屋自己捯饬一下，把压风的军大衣脱掉，搓搓手这才进屋。
林姝：“晚上我们炖了排骨，你要不要吃点？”
见她醒着，陆绍棠笑得黑眸清亮，“在锅里吗？我自己端，你别起来了。”
林姝就坐起来，披上棉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盼盼可惦记你呢，怕你吃不上肉，吃饭功夫往咱屋里给你藏了半碗最好的排骨。”
陆绍棠一手端着海带排骨一手拿着俩大馒头进来，先放下吃食凑过去亲亲闺女和儿子。
原本想趁机亲亲媳妇，可惜她坐得远呢，亲不到。
盼盼：“爹！”
陆绍棠：“嗯，是我呢。”
盼盼：“吃肉肉。”
陆绍棠：“在吃呢。”
林姝示意陆绍棠，“哎，你别接话儿啊，他说梦话呢，不是知道你在跟前儿。”
陆绍棠就笑，这小子，跟他小时候毛病一样一样的。
他小时候犯了错，死活不承认，爹娘打也不承认，睡着以后说梦话，爹娘就顺着审他，他给交代的清清楚楚，自己却全然不知。
就很亏。
聊了一会儿，林姝就躺下了。
坐着累腰。
她听着陆绍棠在下面洗漱，人还刷牙呢。
嗯，是个讲卫生的男人，不错。
其实之前陆绍棠只漱口，晚上不刷牙的，林姝教他说吃完饭要刷牙，否则会烂牙的。
他倒是也没反驳，就照办。
他牙齿细密整齐，那真是万里挑一的不容易，毕竟眼睛长得好比较容易，嘴巴好看的少，牙齿没毛病的就更少了。
躺了一会儿，林姝听他低声道：“我和陈燕明今天去澡堂了。”
林姝：“啊？泡得舒服呀？”
陆绍棠：“挺好，下一次带你们一起去。”
林姝：“那好呀，过年前去一次，给家里人都干净干净。”
片刻谁也没说话。
林姝感觉困意上来，又听陆绍棠道：“我能和闺女换换位置吗？”
林姝正困着，脑子迷糊呢，都没听清他说什么，就嘟囔：“行呀。”
然后陆绍棠就开心地坐起来，把闺女抱过去和盼盼一个被窝，给他们掖好被子，然后高高兴兴地钻进媳妇儿被窝。
林姝乍落在滚热的胸膛里还疑惑呢，咋回事？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她耳底，“媳妇儿，我买到那个了。”
林姝：“什么？”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陆绍棠想过夫妻生活，她怕怀孕就不肯让他做到底，说让他买套套回来。
那时候他居然不知道套套这个东西！
林姝有点后悔告诉他了，现在他知道了她就受累了。
第二天醒来，她完全不知道陆绍棠什么时候走的！
甜甜和盼盼正趴在炕上撅着小屁屁品评陆绍棠给他们画上添的几笔呢。
盼盼：“爹画画真好看。”
甜甜：“爹怎么画得这么直溜，是拿尺子比着吗？”
扭头看到林姝醒了，俩崽儿扑过来，“娘你今天好能睡啊。”
林姝：“昨晚上喝水喝多了嘛。”
“啊，娘嗓子哑了，感冒了！”
“我去拿婆婆丁给娘泡水喝！”
林姝脸颊发热，赶紧拉住他俩，小声道：“没有，我这是吃辣椒多了上火。”
听着方荻花在下面做早饭，林姝就想陆绍棠还是别回来太勤了，一个月回来一次就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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